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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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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2)

哈利徹底頹了,接下來直到開學,他都是一副深受打擊的狀態,連雙胞胎驚喜變驚嚇、又變驚喜又變驚嚇(金幣被莫麗無情沒收)的樂子都沒看。

他不關心弗朗索瓦絲·普威特從巴黎寄來的全套最時髦禮袍,也不參與羅恩新貓頭鷹——被莫麗整整忘了一年的、對他斬殺蛇怪的獎勵——的命名活動,這個殊榮最後被金妮搶去了,連赫敏查出的關於三強爭霸賽的內容都激不起他的興趣,哪怕她為此在麗痕書店泡了一整天。

“這或許就是‘成長’,赫敏。”羅恩一臉深沈地靠著車窗玻璃,“在世界杯騷亂現場,納威一個人被他爸媽扔在施了防火咒的帳篷裏一整夜,剛剛看著就成熟多了。”

赫敏低頭看書,不理他。羅恩倍感無趣,可那邊德拉科還在苦口婆心地勸哈利轉學,手裏拿著一份南美洲的什麽什麽舍學校的簡介彩頁,如果不是語言不通,哈利能被他一桿子支到亞洲去。

“你知道什麽嗎,德拉科?”哈利疲倦地問,他這幾天顯然連覺也睡不好了。

“三強爭霸賽上一定會出事,我有預感。”德拉科的臉色活像世界上的每個人都倒欠他八百萬,“哦,抱歉——你不會還不知道吧?”

哈利搖搖頭:“我已經知道了。”

德拉科欲言又止,為他這一副魂飛天外的模樣恨鐵不成鋼。

“你要真這麽擔心哈利的話,馬爾福。”羅恩插話道,“就去伏地魔跟前,幫咱說說好話!”

德拉科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別聽羅恩的!”哈利立即喝道,“你不會去的吧,德拉科?”

“這恐怕由不得我。”德拉科輕聲道,“當年我爸爸是這樣,雷古勒斯也是這樣,世界上沒給我們第二條路走,哪怕我們想斷絕一切聯系、隱姓埋名到地球的另一頭,死亡也會追上我們。”

“你在這兒坐著不動,死亡早晚也會追上你。”羅恩嗤之以鼻,“你別搞傷春悲秋那一套,馬爾福,至少我們身上的零部件都還是原裝的,那就沒資格在這裏無病呻..吟!”

開學前西裏斯終於騰出手來和哈利聯系,有一些他在食死徒臥底的事連盧平都不知道。他的舌頭,阿波羅尼婭的左臂,雷古勒斯的手指,貝拉特裏克斯的牙,更多食死徒的命……戰爭不是小打小鬧,但他所經歷的一切都只像是小打小鬧,密室一行雖然驚險,但一想到全程都在鄧布利多和福克斯的關註下,未免就有些索然無味。

這種認知在他見到破破爛爛、神經兮兮的前首席傲羅阿拉斯托·穆迪時變得更加深刻而清晰。是戰爭把他變成這個樣子的。斯內普就坐在穆迪和斯普勞特教授之間,這麽多天了臉色還是很不好,只是在強撐著而已。也是戰爭把他變成這個樣子的。

包括哈利自己,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好起來了!”聽到鄧布利多向大家介紹穆迪教授,弗雷德和喬治都很高興,“從盧平開始,一任比一任專業!我已經在期待明年了!”

哈利心不在焉地跟著鼓了幾下掌,又在鄧布利多講起三強爭霸賽時望見斯萊特林桌上德拉科的一張愁眉苦臉,連文森特·克拉布的臉色都比他好看。他發現他甚至有點同情小克拉布了,不過也只有一點點。

“看誰呢,哥們兒?”羅恩湊過來,“不是我說,你裝也裝得高興點兒啊!哭喪著臉也該是弗雷德他們!”

“查到是誰殺的了嗎?”赫敏瞥了一眼那邊,“克拉布看上去像是一根快要在水裏泡爛了的木樁子。”

哈利點點頭,覺得胃裏吃下去的晚飯翻騰起來:“是雷古勒斯。”

赫敏手邊的銅杯“鐺啷啷”地摔到了地下,羅恩趕緊去撿,卻撲了個空,大概是小精靈搶先一步了。

“我不知道克拉布家全都是他殺的,還是他和伏地魔分工合作。”哈利輕聲道,“總之伏地魔現在虛弱得很,他一個人……滅不了門。”

禮堂裏現在亂成一團,小巫師們議論紛紛,高年級胸有成竹,低年級滿心期盼,中不溜年級捶胸頓足,恨不得早生幾年,沒人顧得上他們。科林·克裏維倒是想帶著弟弟來打個招呼,被很有眼色的金妮拖到一邊兒去了。

“今天早晨,西裏斯在雙面鏡裏就是跟你說這個才差點兒耽誤了出發?”

“嗯。”哈利勉強咧了咧嘴,“雷古勒斯終於回去了,他那一臉的傷就是雷古勒斯幹的,嘴唇都弄破了,也不知道怎麽打的。”

殺人。

這個詞離他們還是太遠了。他們誰也沒親眼見過什麽人死亡。

“這不算謀殺的吧?”赫敏艱難地說,“布萊克先生他也是沒辦法,如果他不動手,那伏地魔一定會——”

“我知道,我都知道……”哈利胡亂點點頭,“我明白的。”

他明白克拉布家都不算什麽好人,他也明白,老克拉布的死,阿波羅尼婭也要負一部分責任,是她借勢把老克拉布誘進死局的。這次世界杯決賽出了亂子,麗塔·斯基特幹脆直接失聲了,古靈閣被闖入那次,她卻縱容斯基特將事態沸沸揚揚地鬧那麽大……

局勢到底是什麽?他每日只是在空談空想,卻第一次意識到戰爭已經迫在眉睫。

“差不多得了!”羅恩忽然一巴掌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這時候禮堂的學生都快走完了,他這一聲吆喝,嚇得好幾個人紛紛回頭看過來,“你天天想這個想那個,是不是你思想深度到了,覺悟夠了,伏地魔就能被你活活想死?”

禮堂裏一片死寂,還沒離開的教授們倒都不急著走了,穆迪“唔”了一聲,問道:“看那頭紅發,是韋斯萊家的孩子?哪一個?”

“最小的兒子。”麥格教授呵呵地笑著,“蛇怪就是他除掉的。”

“鄧布利多教授說那番話,肯定不是想你在挫折裏出不來。”赫敏緊張地看了教師席一眼,“你也不是那樣的人,哈利。你不是經常說,還沒發生的事就不要去想它?”

“那要是它發生了呢?”哈利大聲反駁,“那樣就來不及了!”

“沒什麽來不及的,孩子!”穆迪大踏步走過來,假腿蹬在地面上,發出一連串有節奏的輕響,“無論發生什麽,趟過去就是了!”

禮堂的桌椅被吃飽喝足、興奮不已的小巫師們推撞得亂糟糟的,穆迪揮了揮魔杖,一條攔路的長凳就自動滑進了桌子下面。

“你看,雖然你沒有我強大,但你年輕健康,你可以直接邁過去,連魔法都不需要。”穆迪迥然不同的兩顆眼珠子牢牢地盯著他,“你活到現在——幾歲了?十四歲?這意味著你十四年來遇見的所有挑戰與困難都是你贏,勝率100%,你有什麽好畏懼的?”

穆迪指了指自己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疤,又指了指鄧布利多的歪鼻子:“比我們這些老頭子厲害多了,多棒的一個小夥子,完完整整的!”

羅恩恨不得用嘴去吻穆迪:“您該不會是阿波羅尼婭假扮的吧,這麽會說?”

“年輕的時候跟她共事過,多少學到一點。”穆迪的魔眼滴溜溜地在他們身上打了個轉,“小心點,如果我真是她假扮的,接下來就該坑你們了。”

奇跡般地,哈利真就被穆迪的話哄到了,他的狀態一天天見好,等到他們上黑魔法防禦術課的時候,他已經和平時沒什麽兩樣了。

“我不打算按照萊姆斯留下的教綱來。”穆迪開門見山,“沒錯,我們認識,好小夥子,就是太心慈手軟了。”

“那您打算教我們什麽呢?”羅恩揚了揚課本,“書上的內容嗎?”

“用不上!”穆迪大手一揮,“這只是所有參考書目裏最便宜的一本,等我離職前,或許會寫封信留給我的後繼者,說服他繼續拿這本書當教材,大家也能省一筆錢,課本可真夠貴的,不是嗎?”

孩子們眼神賊亮!

“黑魔法防禦術,那就從黑魔法開始。你總要知道你的敵人是什麽水平,才有可能戰勝他。”穆迪說道,“我會從一些攻擊性較低的咒語講起,然後是擁有反咒的那部分,到最後,我們會講到不可饒恕咒。”

“教授,黑魔法也有攻擊性比較低的嗎?”赫敏高高地舉起手。

“好問題,格蘭芬多加十分!”穆迪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一個單詞,將粉筆頭一丟,“都不陌生吧,各位?就算沒親眼見過,也該看過報紙。”

屍骨再現。

“咒語本身毫無攻擊性,但它的出現,往往意味著已經有人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害。”穆迪說道,“掌握拉丁語和法語的同學應該能看出咒語的門道,不過我不會,就不胡說了。”

哈利猶豫著要不要舉手,赫敏已經主動開口了:“拉丁語‘mors’和法語‘mort’都是死亡的意思,跟伏地魔的詞根語出同源;後半部分有可能是‘mordere’,法語裏直接就是‘mordre’,意思是咬人。”

“再加十分!”穆迪鼓了鼓掌,“顯而易見,這個咒語和食死徒的名字有關,一些深受器重的食死徒胳膊上也會出現同樣的圖案,但是,魔法並不是麻瓜的學問,它具有很強的不確定性。”

然後穆迪就讓他們拿出魔杖練這個倒了黴的“屍骨再現”。

“要是我真成了,算誰的?”納威小聲問,“我奶奶會親自清理門戶的。”

穆迪響亮地笑了一下:“如果你有這麽厲害,我會去幫你和奧古斯塔求情的。”

他說的沒錯,小巫師們折騰得滿頭大汗,別說成形的圖案了,連點兒綠光都沒看見。唯一成功的是赫敏,她用魔杖發射了一只巨大的禿鷲,用了拉文克勞的藍色。

“很好!很好!”穆迪高興地又給赫敏加了二十分,“這就是魔法的奇妙之處!”

禿鷲怎麽不算“食死”呢?鬣狗怎麽又不能算“食死”呢?退一萬步說,蟑螂算不算“食死”?

“完了,赫敏算是把伏地魔得罪狠了。”羅恩悄悄跟哈利說,“咱們仨要是跟他迎頭撞見,估計老頭子都不知道要先殺誰。”

穆迪清了清嗓子,截斷了哈利的話頭:“回到我們一開始的問題,為什麽這個咒語沒有攻擊性,依然屬於黑魔法——有沒有人能從格蘭傑小姐的成功示範裏獲得一些感想?”

格蘭傑小姐自己就想說話,被穆迪和藹地勸住了,說實話那張臉上還是什麽表情都沒有的時候最不嚇人。

“因為它意味著,黑暗與邪惡對巫師靈魂的浸染。”哈利說道,“只有真正認同伏地魔的人才能夠‘正確’地施放這個咒語,因此它本身就是邪惡的。”

穆迪點了點頭,但只給他加了十分。“波特先生說得對也不對,”穆迪攏了攏花白的頭發,“格蘭傑小姐的成功並非因為她認同了自己現編的什麽和禿鷲有關的邪惡事業,純粹是因為她擁有強大的意志力和註意力,所有的魔咒,無論黑白,都與這兩者密不可分——下課!”

與此同時,鈴聲也正好敲響。

阿拉斯托·穆迪用一節課就解構了黑魔標記的象征性,讓它的威懾力在小巫師心目中大打折扣,如果不是這個咒語確實很難,估計學校裏會飄滿了以各種食屍、食腐動物為主題的白日焰火。

開了個好頭,怪不得鄧布利多要請他來當一年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以眼下的局勢來看,再合適不過了。特別是穆迪一邊用各種方式消解伏地魔及食死徒的壓迫感,一邊信手拈來真實的傷亡案例嚇得小巫師們面色發白,平衡把握得相當精準,不愧是做過傲羅頭子的人,看著兇,又怎麽會是個一勇之夫呢?

第二節課穆迪帶他們從黑魔法防禦術的角度,重新學習了“咒立停”這一最常見、最泛用的反咒。

“不起眼,但強大,連厲火都能克制。”穆迪這次連咒語都懶得寫了,“誰來告訴我們,什麽是厲火?”

依然是赫敏這個無情的加分機器:“黑暗之火,能夠燒盡一切,直到燒無可燒,灰燼裏就會誕生火灰蛇,自行熄滅的厲火很少見,因此火灰蛇也很珍貴。”

“你願意試一試嗎,格蘭傑小姐?”穆迪問她。

“我不敢,先生,我永遠都不會……即使我可以。”赫敏臉色有些發白,“施放厲火需要抱著毀滅一切都在所不惜、甚至樂在其中的決心,它的難度在於控制,迄今所有的厲火事故,全都是因為厲火失控,反噬了巫師。”

“唔……你之前了解過厲火?”

“是的,因為……”赫敏遲疑地住了口,她的猶豫在魔眼的註視下無所遁形,只好心一橫,“因為我見過厲火吞噬攝魂怪,書上只說了厲火可以殺死生物、毀滅有形體的東西,我不知道攝魂怪算不算。”

“攝魂怪恰好介於兩者之間。”穆迪點了點頭,“它們可以被巫師看見,卻從來沒人想到要去摸一摸;它們不具有生命,但又確實會服從命令、進行簡單的思考——火燒攝魂怪屬於‘大材小用’,當然,如果這是個不會守護神咒的黑巫師,那麽也可以理解。”

說著,他揮了揮魔杖,每個人眼前都出現了一個淺盆,盆裏鋪著厚厚一層土壤,燃燒著小小一簇金紅色火焰,每當那火張牙舞爪地化為一個小怪獸撲上來時,盆頂就會有一個無形的保護罩一閃,將厲火給關回去。

“大概是霍格沃茨有史以來最難搞定的教具,我們費盡心思將厲火限制起來——別光顧著玩兒,托馬斯!”穆迪一聲暴喝,嚇得迪安連忙將伸向火焰的罪惡小手縮了回來,“不知敬畏,是吧?”

他從講臺下取出一只為更高年級準備的玻璃罐,罐子裏是幾只蜘蛛,穆迪撈魚一樣撈出一只,擡手就往迪安手上扔!

“哦羅恩!”哈利吃痛地呻..吟了一聲,“行行好,我快被你掐死了!”

“我快嚇死了……幹!”羅恩有氣無力地喊道,忽然又支棱起來——那只揮舞著八支毛毛腿的蜘蛛緊擦著盆子邊沿飛過,而厲火就像是一只緊密蹲守的青蛙,火舌一彈一卷,蜘蛛當著所有人的面被燒得灰飛煙滅。

“連幻影移形中的巫師都逃不脫。Ⅰ”穆迪兇惡地盯著迪安,“盡管伸手,托馬斯先生,我可保不住你。”

迪安哆哆嗦嗦地捂住自己的手,藏在屁股底下。現在他們都知道了,厲火只是長得像壁爐竈膛裏的普通火苗。

“或許不應該讓鄧布利多幫忙,他的火看著太正常了,不足以引起警惕。”穆迪嘟噥著,雙眼一瞪,“別發傻啦,足夠強大的人能夠馴服魔咒,我沒說過嗎?格蘭傑小姐就是榜樣!”

赫敏被他誇得面色通紅。

“好了,動手吧,孩子們!”穆迪打了個響指,桌子上就出現了一杯紅茶,他粗魯地喝了一大口,“下課前成功熄滅厲火的同學,可以為格蘭芬多贏得五十分。”

“您先加吧!”羅恩不太怕他,大著膽子說,“肯定是赫敏的,老實說,我們都懶得試!”

“格蘭芬多扣十分。”穆迪那張疤痕累累的臉上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現在你想試了嗎,韋斯萊?”

羅恩脖子一縮,藏到哈利身後。“我錯了,教授。”他微弱地說,哈利笑得渾身顫抖,死死咬著嘴唇。

最後還真就是赫敏拿到了那六十分,一點兒懸念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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